10月29日,河南省灵宝市检察院职务犯罪预防局组织该市科级干部秋季培训班60余人到三门峡监狱参观学习,笔者作为随团“记者”也来到该监狱。巧的是监狱正好安排伍南方在座谈会上现身说法,让笔者又一次见到了他。他的精神状态比当初庭审时好了许多,也许是心已彻底放下的缘故吧。

“真后悔啊!”这是伍南方在会上讲的第一句话,也是笔者认识他以来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误入圈套难自拔

第一次见伍南方,是在2015年3月。当时,因患疾病无法羁押的他在家中接受笔者的采访,向笔者讲述了他是如何一步步深陷泥潭,不能自拔的。“都是侥幸的心理害了我!我被第一家彩票网站骗了之后,竟然还抱着幻想,妄图到其他网站挣钱把单位的钱还上,结果越陷越深……真想灭了那些害人的网站。”这是伍南方的原话。

伍南方,1974年参军,1984年到1985年赴老山前线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在多次战斗中承担炮兵前线观察任务,被荣记个人一、二、三等功各一次。1994年,从部队转业的伍南方被政府安排到灵宝市财政贸易委员会工作,后因能力突出被提拔为灵宝市政府金融服务办公室副主任兼会计、出纳。伍南方是在枪林弹雨中立下显赫战功的英雄,在灵宝当地也算响当当的人物,究竟什么样的诱惑,能让这样一个人失去自律呢?

2010年8月的一天,伍南方在网上随意地浏览新闻,突然,电脑下方跳出一个对话框——“恭喜您中大奖”。以往看到这种对话框,伍南方都是直接关掉,这次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是一家看似很正规的彩票网站,伍南方仔细浏览了网页并认真阅读了相关投注法和一些彩民发的中奖心得,觉得很靠谱。“难不成是撞到财神了?”他想,自己眼看快五十了,如果能多赚点钱,将来退休后的生活不是更有保障,日子过得更滋润?

于是,伍南方根据该网站提供的电话主动联系了对方。听完对方详细解说后,伍南方更加确信他们就是自己的福星,便立即根据对方的要求向指定银行账户汇去第一笔200元的会费。几天后,伍南方没有等来中奖消息,心里很是着急,就打电话询问。对方责怪他心太急,让他继续缴纳会费,并保证一定会有大的回报。被灌输了一大堆只有耐心才能发财的迷魂药后,伍南方已彻底被这家网站洗脑,对只要肯付出就能赚大钱的说法深信不疑,接连不断上交所谓会费,500元、800元、1000元……直到有一天,始终不见回报的他想打电话质问,却发现对方电话已经停机。

伍南方知道被骗了,他愤怒后悔却并不打算收手,因为他心里满是不服气,不相信自己的命运会这么差。他不相信所有这类网站都是骗子,就在网上不停地搜索,想找到一个真正能帮他赚钱的,把损失补回来。

在一次次怀抱希望又一次次失望的过程中,伍南方渐渐失去理智,用光自己的工资后竟打起单位公款的主意。他凭借自己兼任会计、出纳的便利,先后15次通过现金支票的方式从单位账户取出234.6万元,分别汇给多家彩票网站。

发财梦碎留遗书

2012年10月8日,十一长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伍南方没有上班。时任办公室主任的李某发现伍南方没来,就打电话询问伍南方的家属。伍南方的家属也很着急,说伍南方于10月3日晚上出门看病,到现在都没有音讯。

李某感觉事情不妙,立即赶往伍南方家里详细询问情况,并和他们一起到派出所报案。向上级领导汇报此事后,李某回到办公室,无意中拉开办公桌抽屉,发现了伍南方留给自己的一封信。看完信,李某和同事一起打开了由伍南方保管的保险柜。保险柜里,放着伍南方写给妻子、女儿的遗书,还有多张汇款存根。李某随即根据领导指示向当地检察机关报案。

回放采访录音,伍南方这样对笔者说:“直到2012年八九月份,我将汇出的钱整理了一下,一算竟然有200多万元。我吓坏了,怕事情败露,就将汇款存根整理好后放在自己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我感觉自己彻底完了,不止一次想过死,就给领导、爱人、女儿和妹妹分别留下遗书。当时正是国庆节期间,我从家里拿了2万元钱,跟爱人谎称去看病。我想如果找不到那些骗子,讨不回钱,就找个地方结束自己。我曾经好几次站在铁路边、湖边,可最后还是没有勇气。”

2012年10月3日晚上,伍南方踏上北上的列车,他要去北京找骗自己钱的网站,把钱要回来。然而,他想得太简单了,那些网站提供的地址都是假的,伍南方几乎崩溃,却仍怀着一丝希望去天律、广州等地寻找。最终,他一无所获,带在身上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他没有勇气回家,于是选择潜逃。

为逃避抓捕,伍南方将当年在部队学到的反侦查手段又重新拾起来,并且发挥到极致。两年间,他先后北上北京、天津,南到深圳、广州,西至重庆、乌鲁木齐……几乎跑遍大江南北。他深知手机的弊端,几乎从来不用手机,即使偶尔使用也是打完电话就换卡或者直接扔掉,然后立即动身去其他地方。

两年逃亡一身病

接到伍南方所在单位报案后,灵宝市检察院立即将伍南方列为在逃人员网上追逃,并根据需要及时成立了追逃工作小组,通过密切联系公安机关、大范围摸排调查、网上喊话等手段,向潜逃在外的伍南方施加压力。

终于,在强大的政治攻势下,潜逃两年之久的伍南方于2014年12月20日从重庆给灵宝市检察院打电话,要求投案自首。到案后,伍南方如实供述了自己被一些网站诱骗,挪用公款用于购买彩票中奖号码的事实。

“在外潜逃的那两年,我几乎没睡过安稳觉,一合上眼睛就梦见被抓住,最可怜的是有一回,一整天只吃了一个馒头。更难受的是心理煎熬,自杀的念头像沉重的巨石,一次次在脑海里碾过……那简直不是人过日子!”伍南方回忆说。

2015年2月25日,河南省灵宝市检察院对伍南方挪用公款案依法提起公诉。2015年3月13日上午9时,该案在灵宝市法院一号审判庭开庭审理。庄严的审判大厅内,伍南方坐在被告人席上,一头花白的头发让这个刚刚五十出头的人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那曾在战场上锐利无比的侦察员的目光,如今暗淡在老花镜后面,再无往日神采……

2015年4月7日,灵宝市法院一审判决如下:被告人伍南方犯挪用公款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零六个月;伍南方违法所得234.6万元,追还灵宝市人民政府金融服务办公室。

接过判决书,伍南方当庭表示上诉。但无论他对判决结果如何不满,命运似乎已经注定。其实对这样的结果,伍南方早有预见。曾经的功臣,已经堕落为阶下囚。

2015年5月22日,三门峡市中级法院下发刑事裁定书:准许伍南方撤回上诉,原审判决发生法律效力。由于长期潜逃,积劳成疾,伍南方已经病得生活不能自理,最终法院依据相关规定,决定对其暂予监外执行。

监外执行期间,伍南方的病情逐渐好转,恢复生活自理能力。2015年9月,灵宝市检察院刑事执行检察局在对伍南方进行常规跟踪检查时,发现其身体情况已经可以收监,于9月15日向灵宝市法院发出检察建议书。

当日,伍南方被收押在三门峡监狱,开始了他的监狱生活。